太阳渐渐升高,李乐也督率部伍沿著驰道行进。
虎賁营地出现在视野之內,李乐派遣骑士前去交涉。
虎賁营门大开,十几名骑士挥舞马鞭,扬长而入。
此刻已临近午间,这些骑士入营直奔校场,途径东西两片营区时,就见受伤虎賁包扎后都坐在朝阳处晒太阳。
李锋还察觉地上有新滴沥的血液痕跡,经过仓曹小营区时,就见里面一些军吏正给一些伤员包扎伤口。
引他们入营的荚童脸色不是很好:“前夜击溃来犯匈奴后,俘虏颇多。昨夜这些俘虏突然作乱,向东而走,现在才捕杀一空。就是营中又多了些伤亡,不知征西將军可能出面向絳邑索要药材?”
“此事我自会向將军说明。”
李锋口头答应,左右观察:“你们也是疏忽,竟然犯下这样的失误。”
荚童不语,引著李锋来到校场区域。
李锋一伙人就看到校场一边堆著新旧头颅,还有一堆各种衣物、鎧甲、器械之类。
而李锋最关注的是校场一侧的围栏马厩,没有什么遮阳棚,就是个露天围栏。
各类马匹一眼望过去不下五百,沿途左右两侧小营区里也圈养马匹。
心中估算,这不下八百余匹……这是足够改变河东力量均势的数量!
哪怕虎賁出身河东各县豪族、寒门,李锋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这批马太重要了,拿到这匹马,裹挟部分兵士,真能让李乐赴任凉州,坐实凉州牧、征西將军。
何苦留在河东,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他们对得起朝廷,可朝廷对得起他们?
白波老兵都掛著校尉官职,弄的好像李乐、李锋这些人很喜欢这类贬值官位一样。
李锋观察之际,王植拄著粗糙拐杖在亲兵搀扶下来见,神情不安:“敢问上使,征西將军到何处了?”
“还有数里路程。”
李锋也不下马,身边几个骑士警惕著,他观察王植受伤的左脚,被细麻布裹著,渗出的血液已经乾涸,透著暗红。
这才打量王植的神情,也理解王植的惶恐不安,就说:“奉朝廷詔令,我家將军前往西河与新单于议事。昨日过隘口时见紫金山有烽火,才知匈奴袭扰虎賁。遂扎营宿夜,今日特来巡查。说说吧,战况如何?”
“是,匈奴来袭时经澮水而来,当时营中有虎賁赵基善射,能射百二十步。安邑卫仲坚见之大喜,出彩头奖赏赵基,故遣絳邑虎賁回乡採买羊、酒。经乡人提醒,我等始知匈奴盗匪来袭。”
王植回忆著事情经过,又说:“是以当夜营中设伏,这才大败匈奴,斩获甚多,並斩得匈奴小王头颅。”
说著王植扭头去看一名亲卫:“快去拿来。”
亲卫快步而去,脚步慌张。
李锋看在眼里,也不以为异,就问:“营中虎賁伤亡如何?”
“百余人负伤,昨夜又伤了数十人,累计已有二百之数。余者疲倦,营中药材耗尽,絳邑守將误以为我等被匈奴俘获,闭门不纳。现在征西將军来了,营中伤员总算是有救了。”
王植感慨著,李锋也只是笑了笑。
絳邑方面查清后自会开城门,可现在他们来了,这开门一事就得另说。
李锋始终不下马,若有变故,拔马就能跑。
看著对方捧来的一颗老头,仔细辨认一番,也就点点头:“杀了这小王,匈奴各部难免藉机生事,朝廷避居安邑,李郭恶贼虎视河东,匈奴又强悬在北边,你们这是给朝廷招惹祸端啊。”
王植神情惊惧,訥訥不言语。
见他这模样,李锋口风一转:“准备吃食,我去面见將军。”
这时候王植的亲兵头目小步上前,从腰囊取下一个皮袋,双手捧著满脸堆笑:“上使,我家公子初入营伍,不通人情。如今负伤,还请上使在征西將军处美言一番,好使我家公子卸甲归宅。待伤势痊癒,再为朝廷出力。”
李锋也不避嫌,抄起皮袋在手里掂了掂,扯开袋口绳子看了看,见里面是碎金子。
当即笑容洋溢:“好说,快快准备饭食与马料。”
“是,上使慢走。”
亲兵头目拱手施礼,俯身长拜,王植也是赔笑。
李锋也不觉得王植碍眼了,將皮袋掛好,左手拉扯韁绳调转马头,施施然踹马,引著十几名骑士走了。
见他们尽数出营,王植才收敛笑容,疑惑问走过来的贾逵:“梁道,可能瞒过李乐?”
“营中伤员近半,马匹又多,司马又负伤折了锐气,我是李乐也会欣然而来。”
贾逵声音温和,很有信心的样子,这种心態也感染著周边人。
隨即就指挥人员开始造饭,察觉动静,附近的营房里,赵基也睁开眼。
营房內二十几名虎賁懒洋洋躺在草堆上,只有寥寥几人睁著眼睛。
其他都在强行闭目小憩,最凶险的考验就在面前,他们很难入睡。
赵基走出营房,身上鎧甲布革已然黑红。
裴秀也从旁边营房走出来,裴秀神情凝重。
这里动手杀了李乐,那就彻底没有迴旋余地了。
唇亡齿寒,杨奉这些人若是发疯,武力胁迫天子,事態会进一步失控。
到目前为止,天子依旧住在安邑近郊,没能入城。
不是王邑不想,而是白波诸將的底线就在这里,生怕天子进入安邑,与王邑联合起来。
到时候不管是他们入城面见天子,还是別的什么事情,都会让他们非常被动。
河东大姓也不乐意见到这种场面,事情就这么的荒唐,实属不得已。
別看白波诸將各自也就数百人,不到千人。
可真发疯四处抄掠,秩序大乱后,各种作乱的人也就冒出来了,自然会与白波诸將合流。
爆出万余规模的乱军实属正常,这些人打不过李傕郭汜,但绝对能將安邑附近祸害一空!
天子、朝廷、白波诸將很穷,王邑这个北地人也不算有钱,可河东大姓们资產颇丰,是真的不想打。
赵基察觉裴秀有退缩之意,就说:“七哥,三侯授首,卫仲坚已做出了选择,现在王司马没了退路,难道七哥还有退路?”
“杀了李乐,然后呢?”
裴秀声音轻微,也怕其他听到,这会影响士气。
赵基从腰间皮袋里取出麦饼小咬一口,边嚼边说:“然后就是用李乐的首级去敲开马矢枝的门,我们有密詔,他会做出妥善的抉择。再然后就是徐晃,他为杨奉招纳部曲,若是不肯举兵勤王,就攻灭此人。”
“再之后,选拔五百骑士先行,直扑南乡,我希望能游说韩暹,通过他与杨奉等人达成协议,使天子入安邑。”
这样就能將王邑拉上战车,郡兵也就可以发动起来。
还有张扬,赵基的计划里,张扬真没必要留在河內。
但张扬与张燕之间似乎类似防御盟约,现在袁绍正处於攻势,公孙瓚被动防守。
张扬、张燕都不愿意坐视公孙瓚灭亡,公孙瓚灭亡后,袁绍整顿河北后,自会拿他们开刀。
所以很难从张燕、张扬这里获取什么像样的援军,但分別派遣一两千人,就足够用了。
必须让朝廷这里的势力复杂起来,相互制衡,才能给下一步行动爭取时间。
只要將匈奴杀的够狠,李傕郭汜自然会衡量渡河的风险;而內部也会渐渐稳定。
绝对不能让天子落到曹操手里,否则吕布、刘备会非常被动。
有他们在,袁绍、曹操这个联盟就很难快速扩张。
天子在河东,每年各郡所举的孝廉,以及士人、勤王之士都会向河东匯聚,带来宝贵的人才与人力。
千里迢迢能来河东的士人,披上鎧甲就是好兵。
虎賁的素质就很强,这是普通徵兵、募兵无法比擬的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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