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凝聚军心
午夜子时,庄园小庭院阁楼內。
琴音停歇,阁楼下当值的两个虎互看一眼,又持戟佇立,等待赵基。
阁楼之上,蔡昭姬一身素白为底色,间杂水绿淡蓝两色纹饰的曲,直身跪坐在长琴前,显得腰肢纤细。
今夜的她没有涂抹浓重脂粉,妆容淡薄,却画著腮红。
琴声停止,赵基站起来扶了扶左腰悬掛的剑:“我文化浅薄,这高山流水非我所能懂。”
见赵基没有留宿的意愿,蔡昭姬也不急,就问:“那赵侍中可愿学习音律?”
“可以,等我收拾了那群老狗,河东士民稳固后,再来学音律。这段时间庄园內书籍任你抄写、编纂,粗糙一些也不碍事。”
赵基侧身看她:“主要是算术,算术学明白,比什么都强。”
蔡昭姬起身拖起烛台来送:“不知赵侍中又是何处学来的算术?”
“偷学来的。”
赵基隨意解释,蔡昭姬轻笑不已,也是隨意相信。
她送赵基走下阁楼台阶,台阶下等候的婢女明显有些不適应,但还是接过烛台,伴隨蔡昭姬送赵基出门。
门外生著一堆营火,当值两个虎賁立刻点燃火把,跟隨赵基出门,还將大门关上。
直到大门关上,婢女才问:“夫人,赵侍中就听了半夜的琴?”
“嗯,他乃志趣高雅之士,能听懂我的琴音。”
蔡昭姬低声感慨,神情复杂,今夜的遭遇超出她的预料太多。
理解能力,以及同情,就当世来说算是一种比较高级的心態。
她能做的就是用琴音表达愤怒,让赵基勇往直前,別中途放弃。
卫氏庄园有些大,赵基出门乘马,返回虎责宿夜区域。
就见英童在营火处当值,他翻身下马阔步走过去,荚童也起身来迎:“中郎,怎么来的这么早?”
“就听了几首曲子,我以为一顿饭吃完她也该弹完,结果音律反覆循环,把我都快弄烦了。”
赵基將马鞭掛在马鞍,跟著荚童走向营火,荚童质疑:“就听了几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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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信,要不要闻一下?”
赵基反问,周围几个虎责呵呵轻笑,荚童抬手捂脸:“言辞粗鄙,不堪入目。”
说话间围坐到营火处,赵基就问:“各处如何?”
“河东骑士早早安歌,新编辅兵营地適才巡哨回来,也无异动。就是匈奴人岗哨更严,近半吏士守夜。”
荚童回答,解释说:“今我强盛,士气正锐,可能也有金库的原因,所以去卑很是顾虑。”
“不去管他,过了今夜,他就会相信我的诚意。”
赵基看左右其他虎賁,给了眼色,一个虎賁反应过来,拉了身边人一把,於是五个虎责起身去了別处。
荚童收敛笑容:“中郎何事?”
“昨日我派遣文贞兄领队护卫天子行辕,文贞兄就无说法?”
“微末小事,不值得烦扰中郎。”
荚童望著面前营火:“我没答应,也因此连天子车驾都没见到,就被遣返回来了。”
“我知道。”
赵基解下头盔,整个人向后仰躺在羊绒细毡毯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仰望星河夜空:“我本来还想多克制几日,看看公卿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徐晃比预期约定提前一日抵达,我就知道赵公急迫,担忧我等安危。事已至此,不得不发。”
荚童闻言,拿起盛水陶罐端著饮一口,就说:“其实我也动心,但我宗族世居平阳已有千年,能驱逐匈奴者,展望河东,唯有中郎。为我一人仕途而坏宗族基业,我於心何忍?”
“嗯,我也知道,所以那日才让你去,否则唐宪就能做这种小事。”
赵基语气幽幽:“照常理来说,公卿將我等与匈奴安置在一起,即便相安无事,虎賁大小头目也会爭相拜访公卿、各郎署,展示才能,以求器重。奈何此地有金库,牵引人心,一时无人去拜謁公卿门路。我军心凝聚,在公卿看来已然自无朝堂,是大逆之举。”
荚童是看著赵基一步步崛起的,天子在侧,赵基能忍著不去走动,已经不正常了。
又是沉默许久,荚童问:“可是赵公授意?”
“没有明言,但赵公讲述列位公卿事跡时,我能感受到他的愤满。可能是担心跟我说了,我克制不住,被他们所害。”
赵基呵呵做笑:“弘农虎賁前赴后继死绝了,杨琦、杨彪的儿子还活著,弘农人不敢说什么,难道杨家还能管著我们河东人?不让我们联想一些?”
顿了顿,赵基又说:“李催郭也没有你我想像的坏,他们只是愚蠢,不知该怎么处置朝廷。连续两年大旱,又有蝗灾,关中流言说是王允被杀才有这类灾祸,为什么董卓活著的时候没有旱灾、蝗灾?你看,你我有嘴,也能解释天灾。”
对於这个话题,荚童乾乾做笑,不做正面回应。
“赵公向我介绍司徒赵温时,讲述了一件事情。其兄赵谦病故,赵谦妇翁常洽护卫天子阵歿,其尸体保存完善。”
荚童认真聆听,赵基继续说:“据赵公说李催堂弟李应乃赵氏兄弟故吏,李催要杀赵温时,李应多有回护。而常洽之女从蜀中派遣故吏二人来关中接丧,已將常洽尸骸运回。”
荚童大惊:“汉中张鲁没有截杀?”
“张鲁不过是刘焉父子养的看门狗,这种义举不值得他截杀。令我惊奇的是李应,是他出手妥善安置了常洽尸骸。”
赵基长嘆一声:“这个世界很不公平,李应保护故主赵谦妇翁常洽,却没人说什么讚扬的好话。未来李催形势危急满门受诛时,我想没人敢庇护其妻小。这也是我克制的原因,点评人物黑白的是公族、卿族,非是我等。”
荚童闻言,神情趋於狼厉:“中郎安心,我汾北之士,绝不会与彼辈为伍。
若大事不济,杀满堂公卿,我等护卫天子走入匈奴,以中郎手段,早晚能杀回来!”
要做最坏的打算,天亮后出兵安邑,搞不好身边人就会突然出刀。
这段时间虎责已经打出了军事自信,入塞的匈奴各部尚且內斗不已,虎责有机会吃掉匈奴。
塞內、塞外就是两种地形,匈奴人没法远距离奔波逃窜。
只要在有限距离內作战,荚童熟悉匈奴战法,不认为匈奴是什么难缠的敌人。
见荚童郑重表態,赵基也放心了一些。
今晚別说是蔡昭姬,就是十个传说中的貂蝉堆在一起,赵基也不会碰。
听琴只是为了静心。
蔡邕就是前车之鑑,王允也是前车之鑑,董卓更是前车之鑑。
公卿们很擅长断尾求生,又很识时务,稍不留神就混到你身边成了朋友,然后再大义凛然给你一刀。
可公卿的问题,不是一刀杀掉就能解决的。
朝廷之所以是朝廷,就是因为公卿们身负海內之望,在各州列郡有极高的影响力。
他们在朝堂之上,占著股份、决策权,所以朝廷的詔令才能被他们的门生故吏所认同。
这个层次上来说,已经完成了寄生、转变。
好在袁绍、曹操、袁术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给力,关东列郡旧有士人一茬茬被杀,与公卿有门生故吏关係的老土人越来越少。
各郡即便有后起之秀、民意领袖,要么臣服这些军阀,要么被杀,已经没有更高的成长空间。
新生代土人,与当朝公卿的联繫已经越来越疏远了。
换言之,公卿们已经很难从地方上获取支持、力量。
河东虎责能成型,是裴茂在发挥本地领导力量,而不是敬重什么公卿。
如果没有裴茂,没有裴秀应募,响应者不会这么多。
两人沉默之际,各自思索心事。
一名虎賁快步走来:“中郎,徐公明求见,他带著一颗头颅。”
赵基坐起来,对荚童一笑:“你看,徐公明是聪明人,我就喜欢他。”
英童起身:“卑职去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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