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怀抱大日
清晨略晚一些,徐晃从睡梦中醒来,
整个人神情凝重,走出营房引的卫士、属吏好奇,一人询问:“君侯,昨夜赵中郎说了什么?”
“与赵中郎无关,我昨夜梦境奇异———不知寓意。”
徐晃神情凝重,坐在门外木桩上,皱眉沉思:“卫伯学业深奥,我想请他解梦,去將他请来。”
一名属吏拱手:“喏。”
当即快步而去,徐晃依旧沉眉思索模样,又觉得当眾討论不合適,就对身边人说:“准备饭餐,赵侍中若是醒了,就来报我。”
一人拱手回答:“君侯,赵侍中精熟於导引术,听其乡人说他一昼夜只睡两个时辰就精力充沛,终日不倦。”
导引术自先秦就有,天子东迁队伍里的御史董芬就擅长导引术。
董芬最出名的就是修炼导引术时闭气室息,险些身死,差点就成了天子东迁时『阵亡』百官中的一份子。
徐晃作为一个严肃的人,公开场合自然不会求访什么导引术。
这东西你有钱有势,也不一定能学到,更別说徐晃无钱无势,去求董芬,董芬都不会拿正眼看他。
因此,这种东西閒暇时自己一个人坐在榻上尝试、推导一下就行了。
而此刻赵基正梳理营中虎賁军书,捧著竹简,他指点姓名,身边一个擅长快速抄写的书吏就捉笔速记下姓名,或直接在姓名下书写现在的职务,或者被赵基提一级,普遍是虎责郎中,只有四分之一的人能以虎责侍郎的身份外调。
太高了,过去就要独当一面,缺乏经验,很容易把事情办砸。
书吏快速誉抄外调虎责的姓名、职务、外调单位这三项信息,隨后再详细抄录该人的身份信息,重新编成五册,分別送到中书、门下、尚书与左、右郎署。
尚书省负责执行,赵基只选用了三个人,皆是县吏出身,本身就熟悉政务。
真把虎郎举用过去,保准出问题。
因此柳孚、胡班,与安邑带队县吏周文三人被赵基举入尚书省,另有年龄小,性格相对文静的七个虎賁被举入中书省。
他没有多少时间详细了解虎賁,只能根据军书名册,若信息记录的好看,又有些印象的话,就被赵基拿来举用。
机会给对方,自己在最高处抗压,下面还有虎责抓著兵权,这些人如果都站不稳,淘汰就淘汰吧,没什么好心疼的。
至於门下省就简单了,赵基选了五个性格平庸的虎賁;三省还缺的人员,就让其他虎责自己来考。
考试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进入太学要考试,结业要考试,孝廉入朝要考,
公府徵辟后也要考。
虽说很多考试流於形式,但终究是要考的,考官认真一些,自能有效筛查。
就在他认真处理军书名册时,韩述进来观察一圈,凑到另一边捉笔誉抄虎步营名册的卫面前:“卫先生,徐都尉那里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派人来请。”
韩述声音不小,卫题停笔去看赵基。
赵基一笑:“不妨去看看,难得他这么郑重。稍后我要入朝,你隨我去,不要耽误太久。”
“喏。”
卫题拱手,他脸上伤痕结疤,还泛红,姿態格外谦卑,毫无卫氏高门的矜持卫题走出营房,就见不远处赵基的骑奴正餵食马匹,十几个不熟悉的人围在一起打量马匹,煞有其事点评马匹,周围无人敢阻止。
看到这些人不算齐整又相对有效的鎧甲,以及那种散漫的轻侠气质、眼神。
卫题读懂了几个人的身份,是稷山盗。
但他都不熟悉,不是卫家那几个人,那几个人都被赵基射杀了,死无对证。
原本稷山的確有盗匪,隨著时间发展,大家发现稷山盗这个身份很好用,稷山盗於是就多了起来。
卫凯就多看了几眼,就跟隨徐晃的军吏而去。
很快就进入徐晃的营房,徐晃神情凝重,引卫凯在寢室矮榻落座,讲述:“昨夜归来,梦见大日入怀,破体而过。睡醒后胸膛、腰背颇多不適,不知是吉是凶,伯先生可能解梦?”
“这—”
卫题微微皱眉,思索片刻:“都尉名晃,本就取烈阳高悬,明光普照八方之意;又取字公明,是要大放光明。烈阳之光普照吏民,不以贵贱区分多寡,一视同仁,最为公允。”
顿了顿,卫题认真说:“以卫某观之,都尉此梦,乃预大日当兴,黎庶万姓共沐光泽之意,实乃嘉梦,甚吉。”
徐晃皱眉,苦恼:“不瞒伯先生,某虽出自寒家,亦有匡扶社稷,追隨明主以安天下黎庶之壮志。实不知此梦中烈阳所指何人,恳请先生指点迷津。此恩,晃没齿不忘。”
“这—”
卫题又为难,抬头看一眼寢室小门,徐晃走过去探头看一眼:“还请先生明言,营房外皆徐某乡党伙伴,或为同志之土。”
“那卫某就斗胆狂言。”
卫想到狱中受刑而死的族中长者,想到为了营救父兄、丈夫而討好公卿、
郎官的各家女眷。
他眼晴发红,深呼吸:“以我观之,赵侍中形貌映丽如似神人,虽处俗世之中,然熠熠生辉,万眾之中一眼可见,这不是人世的烈阳旭日又是什么?”
“先生慎言吶!”
徐晃一惊,急忙低声规劝:“此事到此为止。”
卫题敛容,也就起身,劝徐晃:“徐氏、赵氏俱为伯益之后,君宜深思之。
都尉留步,晚生告退。”
说著卫题摆手拦住徐晃,他后退著走出寢室,看一眼几个外厅偷听的军吏,
隨后快步就走,逃一样。
徐晃也走出来,看到这些军吏,就板著脸:“卫氏受朝廷苛待,其言语狂妄无状,不可听信,亦不可外传,不要为赵侍中惹祸。”
“喏。”
几个人拱手,徐晃摆摆手,將这些人遣退。
他神情疲倦,返回寢室落座在矮榻。
已是破家之人,除了这一腔本事、胆魄与志向,他还能剩下什么?
卫题离开后,朝中军而来。
此刻赵基走出营房,见赵敛正揉接马鬃,周围几个人后退,赵敛转身看到赵基,多少有些认不出此刻的赵基,只觉得十分陌生。
赵基一如既往平静,走近马匹伸手从柱子悬掛的豆袋里抓一把豆子丟到马槽:“父亲不该来安邑。”
“你招惹了稷山盗,不来闻喜、安邑,我一家又该往何处去?”
赵敛反问后,紧接著问:“今朝堂如何?”
什么父子、兄弟尽数封侯,各掌禁兵的权贵前例榜样已在他脑海中闪过。
虽然这些榜样的下场都不好,可这些榜样靠的是外戚执政,不像赵基。
赵基看著马儿舔槽中豆子,也不抬头:“按律,我与仲祖父各能萌子弟一人为郎,大哥、二哥俱能入朝为郎。我先要说明白,待军务齐整后,天子將亲征汾北匈奴。身为郎官,乃天子宿卫扈从,理应披坚执锐。如若殉国,不要怨我。”
“食君之禄,当效死力。”
赵敛平静回答,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委屈的,多少人想要为国家卖命,还没那个机会。
他不仅有嫡子三人,还有一堆庶子,孙儿也都能走路了。
就家族长远发展来说,与现在际遇来说,老大、老二若无长进,还真不如变成门阀上的勋章。
固然会伤心,可这比老死病榻,饿死在路边,被盗匪所杀来说,已是荣耀的死法,是死的其所。
隨即,就问:“那为父呢?”
赵基抬头看他,父子之间神情冷淡:“大夫閒职,隨驾左右。”
大夫的种类也多,见赵基这態度,赵敛也不好逼问具体,也就点点头。
见赵基去看走来的卫题,赵敛临走就说:“我一家漂泊寄旅,立足艰难,不曾饿死一人,已是千难万难,不宜奢求更多。”
赵基不做回应,多少要佩服老赵的养家能力。
是否原谅老赵,是原身的事情,与现在的自己无关,更不想建立更亲密的关係。
至於原身,大概这辈子已不会有机会原谅老赵。
原因就是枣,靠著邻居地窖里的干枣,赵家人才从饥荒里挺了过来。
不止是老赵,老大、老二、裴氏、大嫂,都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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