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布局远方
夜禁前一刻,赵基返回大营。
营房之內,他解下头盔仔细观察盔后凹痕,后怕不已。
几个卫士协助下也为他脱卸鎧甲,他鎏金明光鎧內部还穿了一层鎏银锁子甲。
这种软甲是从西域传来的,十分適合贴身穿戴。
锁子甲內,又是十几层丝绸缝合而成的盔甲衣。
这种双重重甲的穿戴方式也就再持续大半个月,步入五月天气燥热,太阳升起来后再这样穿戴,势必中暑。
双层鎧甲、盔甲衣卸下后,沉重战靴、裹脚布也都拆除。
韩述来见他时,就见赵基双脚泡在热水里,可还抱著头盔思索。
“侍中,今日所斩贼子名录已整理完毕。”
韩述奉上一幅捲轴,这是比较重要的名录,使用后就要销毁。
快速处理后,可能很多太原人也会记忆模糊,不知真相。
“好,先放一边。”
赵基给他展示头盔:“你看,他们的弩抱在怀里射击,离我最近的二十几步。以弩矢之强劲,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我的战盔外钉了一层三十折钢片,照理来说也该洞穿才对。”
韩述靠近观察,见赵基手指模擬弩矢飞行轨跡,撞在头盔后弹开。
韩述看不出什么,赵基却说:“这夹角不对,我当时若是低头,这角度就对了。”
赵基神情疑惑,他现在记得很清楚,当见到对方僕僮取弩之际,他就进入某种『子弹时间』状態。
回忆起来,甚至可以清晰记住当时砍死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出招动作与次序。
可那种状態消退的也快,现在根本想不起究竟捅了王柔多少剑。
爆发状態下的视界似乎已经突破了双眼,能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当时的记忆,如似梦境一样。
而且画面十分细腻,仿佛处於一种入微的状態。
不是自己获得了特殊的视角,而是当时潜力爆发,將眼睛观察到的一切,以及没有观察到的细节都进行了脑补、渲染。
也有代价,就是只有当时身边几十步內的记忆,而且还是扇形区域內的景象。
甚至坐在这里回忆的时候,每一次回忆,都会让记忆细节模糊。
记忆被明显压缩了,细节正不断坍塌。
正如之前的战斗记忆,哪怕最惊险的几个瞬间记忆,现在也模糊起来,哪怕认真回想。
大脑只会確认有这么一回事,却不会具体画面。
韩述不懂什么夹角,就放低声音说:“侍中,我们这些人没有经验,也不够谨慎。下回会仔细检查,不让外人携带车辆、礼物靠近。”
“嗯,经验可以慢慢学,我也没那么容易死。”
赵基將头盔递给韩述:“將钢片拆下来修復,我怀疑里面的旧甲片也变形了,该换就换了。”
头盔內有细毡垫层,都是里外铆钉连接,赵基也不清楚具体。
反正他有备用盔,又说:“以后你要警惕,若是车载重弩,你我穿三层鎧,不死也要重伤。”
“喏。”
韩述应下,依旧低声:“王柔的人从船上卸载贡物,车辆是从中都各家借用的。”
赵基刚伸手拿起丝帛捲轴,闻言看韩述:“你想说什么?”
“弩是装在车里的,车又披了一层红布。”
韩述依旧低声:“目击者多已受诛,我不知道孙资去迎接时是否知情。他纵然不知情,可以常理推断,他有嫌疑。以后有人提起此事,我怕他走投无路,会被別人胁迫。”
说著韩述指了指捲轴:“名录中,也有中都孙氏子弟,只有三人。若是调查与孙氏有亲者,恐怕更多。”
“不要乱说,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喏。”
见赵基没有其他嘱咐的,韩述就抱著头盔离去,找隨军铁匠拆解修復。
见他將要走出营帐,赵基又说:“將羽林將军请来。”
“喏。”
韩述应答一声,这才出帐。
赵基翻阅捲轴,捲轴宽一尺一,是一匹布从中剖开。
赵基快速翻阅,又取来一份之前调查编成的名册捲轴,捉笔就开始在名单下勾画起来。
名单下打个√,就意味著对方已经完蛋。
很快就发现排在第四的王晨、第六的温恢都躲过一劫。
对著死亡名单不断打记號,后面三十几名时才有躲过此劫的人。
赵基勾了前一百人的名,见十三个人不在。
具体还要看明天中都五县的抓捕情况,关键是王凌的兄长王晨。
如果没抓住王晨,这事情就严重了。
至於温恢,赵基並不是很想杀。温恢处理產业的方式,很值得推广。
別看温恢名高一时,可温氏一族在他析分產业获利后,基本上就瓦解了。
这个恩情太大了,大到温氏各脉要拿性命才能回报;温恢的叔父辈、族老们其实也很尷尬。
整个太原这几百年,才出了几个温恢这样的人?
大家私底下谁不知道谁?
欺负孤儿也没有这样欺负的,温恢不幸生病而死,才能保全主体的体面。
可现在十八岁的温恢散发出来的光芒,显得族老、叔父们如同老鼠、蟑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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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各脉將產业以强硬的姿態硬还给温恢,那温氏一族的族望、凝聚力將会得到质变。
可他们没有这么做,所以处境尷尬的温恢,对自己不存在什么威胁。
当韩述引著毌丘毅来见赵基时,赵基已开始穿戴另一套皮鎧,皮鎧內依旧是盔甲衣与锁子甲。
毌丘毅就站在帐內,看著几名同乡少年虎賁为赵基穿戴鎧甲。
忙完这些,同乡少年退出去后,赵基才邀请毌丘毅落座。
毌丘毅神情自若,没有什么尷尬情绪。
年轻人才会尷尬,混到他这样的年龄,不仅脸皮厚,很多事情很容易想通。
赵基就问:“明日请叔父渡河,可有把握收服郡兵?”
“太原郡兵名为郡兵,实为各家族兵。”
毌丘毅没有拒绝,只是说:“若能得单于襄助,郡兵不难慑服。”
见他没有拒绝,赵基就说:“明日一早我会邀请单于渡河拜謁天子,单于若留子弟为质,叔父可愿渡河?”
“若是如此,自当效力。”
毌丘毅隨即又问:“太原富庶远胜各郡,我观公卿有驻留之意,侍中如何看?”
“太原给了他们,我们吃什么?”
赵基反问,语气温和:“今年从太原汲取三百万石粮食,河东男女才能安稳过冬。很多事情不能只看太原,但太原不能有其他变数。天下变数最大的就是朝廷,就连我这样的山野猎户,得遇朝廷,也能一举飞升翱翔於九天之上。这天下,有一个赵基就行了,不能有第二个。”
毌丘毅点头,端起桌上太原特產的甜醋小饮一口,还是皱眉:“这有什么好喝的?”
“孙资的一番心意,这是好东西,能活血,对身体好处颇大,比酒水强。”
赵基简单回答一声,也端起漆杯小饮一口,面无表情咽下:“若是用蜂蜜酿醋,想来滋味更好。”
“蜜酒尚且珍贵,谁又肯拿蜜酿醋,岂不是明珠暗投?”
毌丘毅说笑一句,转而问:“阿兴还是跟著朝廷去雒都?”
“雒都凶险,我捨不得阿兴去。”
赵基端著漆杯闻了闻:“等他歷任台阁,再过半月时间,就以尚书郎外放晋阳国相。晋阳这个地方,交给別人我不放心。”
晋阳由县改为侯国,那太原郡治就要换个地方,赵基感觉中都就很好。
距离平阳很近,周围富饶,很適合自己直辖管理。
安排好毌丘兴的仕途,毌丘毅自然会用心做事。
不管是天子,还是公卿,又或者裴茂,都不会信任毌丘毅。
不是自己与毌丘氏关係多好,而是毌丘毅过於油滑,谁都不会引他为心腹团伙。
稍稍沉默片刻,赵基又说:“张杨正在组织反袁曹联盟,叔父与徐州牧麾下大將关云长有旧。可否出具手书,由我转交张杨?”
赵基记得很清楚,吕布夺徐州的时间很紧迫了。
在这之前,就要给吕布敲定豫州牧的官方身份。
现在的朝廷比较听话,等各方名士、士人陆续入朝充实起来后,那时候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给吕布升官,再加一个假节,拜为大司马的超高待遇……尤其是这个大司马,对边郡出身的吕布有特殊的人生意义。
再把马给吕布送过去,大概率一个浑身缠绕血红闪电斗气的飞將就会横空出世,打的曹操嗷嗷叫。
別去沾染徐州那摊子破事,吕布集体就不会快速墮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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