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战略被动
邮城,袁绍带著袁尚出巡近郊田野。
漳水岸边,袁绍观察记录水位的木桩,脸上笑容洋溢,
今年入四月以来的確热,却不是乾燥的酷热,而是湿热、闷热。
河北降雨比起去年同时期来说充沛太多,以至於鄴城百姓也开始有心情抓捕小青蝗。
要么晾晒乾燥后揉成团配酒服用,要么捣碎混合肉糜摊成肉饼,以芝麻油煎制熟透后食用。
结果就是今年郊外几个庄园里种植了更大面积的芝麻,芝麻价格上涨。
虽然其他动物油脂也能煎制小青蝗,但听说效果不如富含阳木之气的芝麻油。
对於吃小青蝗人们心中最根本的障碍是蝗虫的名字,而非蝗虫的形態。
周天子有一种御用的肉酱,是招待诸侯时才能使用的高档、必备货色。
这种肉酱,就是採集各种昆虫的卵捣碎后醃製发酵而来。
有文化的,没文化的,在吃小青蝗能壮筋骨这件事情上已经不存在心理障碍。
尤其是去岁河东、太原抗蝗成功的事跡传开后,袁绍更不会制止民眾服用小青蝗。
要说反对,也就是反对那几种以小青蝗为材料的河东丹丸。
这些流传过来的丹丸,价格之昂贵,就连袁绍都感觉有些吃不起。
可河北的道士群体几乎被连根拔起,不具备研製类似丹药的专业人士,就算造出来也很难服眾,不受市场信赖。
袁绍乘船亲自在测量水位的木桩上刻字后,回到岸上就见泪授、审配、荀諶三人也来了。
袁尚扶著袁绍下船,袁绍见眾人神情严肃,就问:“诸公,何故如此?”
主簿耿苞上前递出帛书:“明公,太原急报。”
袁绍定晴去看耿苞,耿苞神情格外的沉肃。
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袁绍调整呼吸,他想不到那边还能有什么坏消息。
天子在南阳,赵基总不可能奉皇后来爭上党。
他接过帛书,抖开缓缓阅读,看看李催、郭、护国討袁等字跡,只觉得头晕目眩,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咬牙冷笑:“竖子,竟如此辱我!”
一个討袁,岂不是暗戳戳將他与袁术归为同类?
就袁术干下的那些事情,袁绍这里也很难办,只能装瞎。
你声討袁术也不太好,给袁术壮声势更是绝无可能,只能当这件事情没发生。
吕布近在南阳都没有什么大举动,赵基倒好,风风火火平定三辅,不想著休养吏民,
就要驱使关中虎狼之兵来关东杀人,这跟率兽食人有什么区別?
袁绍一眼就看出来赵基的目標,就是要借这场大义之战来清洗、消耗关中兵。
易地而处,他也会这么干!
他也很想测试河北土人的態度,可又不敢轻易试探。
就怕搞砸了。
不是怕河北土人举兵反抗,而是公孙瓚势力重整后,抓住话柄后又要动员幽州汉胡武装来冀州抢粮食吃。
名为忠义而起兵的幽州汉胡武装在袁绍眼中跟盗贼没什么区別,这帮人抓到一个能合理动员大多数人的战爭理由,就会开战。
然后兴冲衝来冀州,名为討伐,实际就是来抢粮食吃,再抢点別的什么东西。
失去鞠义,失去幽州骑士的帮助后,袁绍这里实际上已经不具备一战聚歼公孙瓚主力的战略打击能力。
如果今年冬天再给公孙瓚一个开战的理由,那么又能集合各种乱七八糟的人来祸害冀州。
冀州再富庶,也经不起公孙瓚这样的消耗、折腾。
如果冀州土人的耐心消磨一空,那第一个遭受报应的就是袁氏自身。
尤其是袁术半步称帝的情况下河北土人有了合理推翻袁氏的藉口。
西边又有赵基,这种时候袁绍根本不敢测试河北土人的態度。
他敢测试,公孙瓚就能轻易纠集大军来抢,河北土人也能出於公义驱逐他!
因此內心对袁术的恨意已经无法详细描述,可偏偏赵基打出『护国討袁”的旗號,让袁绍鬱闷的难以言表。
总不能也发布討袁文。
如果率先发布討袁术文,那还像是汉家忠良、栋樑。
可现在赵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討平李催郭记,纠合关中虎狼之兵打出护国討袁的旗帜,就已经先声夺人。
这个时候河北再发布討袁文,哪怕陈琳能写出来,也会惹来天下人的晒笑和轻视。
被人笑话不重要,若是被轻视,这真的会动摇袁氏在河北的统治基础。
难怪周围人神情严肃,现在怕袁术脚踢刘备拳打赵基,一举占有中原;也怕赵基、吕布联军大破袁术,然后乘势向河北进兵。
有曹操充当外围屏障,河北也有一战之力。
可屁股后面又是该死的公孙瓚,公孙瓚趁机出兵捣腾一下,那就全线崩解!
看似问题是袁术、赵基惹出来的,可真正的祸源依旧是公孙瓚!
不解决公孙瓚,袁绍就没有战略主动权。
莫名的,袁绍想到了陈王之死,
可公孙瓚修筑易京后,已经过上了穷奢极欲的生活。
不像陈王,生活平易近人,会经常亲自抚慰灾民;就公孙瓚那种人,死在女人肚皮上或宿醉烂饮而死的概率远远高於遭遇刺客。
袁绍將帛书递还给耿苞,就问:“袁术狂悖,诸位如何看待西州变故?”
其中的平衡太难把握了,双方谁贏了,都有乘势席捲河北的架势。
现在也不可能劝袁术上表请罪,袁术那边所有人都决定赌一把。
明明河北最为雄壮,可战略上如此被动,袁绍不满意,沮授这些人更不满意。
如果双方高度合作,也学袁术那样疯狂一把,或许也能拉上幽州豪强一战打崩公孙瓚。
割让出足够的利益,忠於朝廷的鲜于辅这伙人也能暂时糊涂一把。
应袁绍所问,审配率先回答:“今赵氏举兵护国討贼,明公又何復疑虑?自是遣使西州,与赵氏消解误会,使其能全力征討国贼。”
荀諶竟然也开口支持:“正是,今大义在西州,难樱其锋。”
见双方立场难得一致,袁绍没有什么喜悦,內心高度警惕,抬手抚须沉吟思虑。
如果赵基、吕布联军顺利打崩袁术,到底会发生什么?
袁术魔下那么多人土人兵败之后要么逃到交州去,要么只能来河北避难。
显然,从青州、曹操这里通行,来河北的距离更近。
那么多从逆的汝颖土人来到河北,而且还跟荀諶这些人沾亲带旧,舆论上自然会降低荀諶等人风评、影响力。
可那么多的外州士人,具有行政、领兵经验的士人进入冀州,岂不是也增强了荀諶等人的力量,使袁绍摆脱对本地士人依赖?
荀諶、审配两个人发言后,又是相互观察对方,都是一副为公事做想的忧虑模样。
袁绍真不想刺激並加剧土客矛盾,官位、资源有限,远道而来的人,不可能吃草过日子。
但客观上这些人充实军队、行政力量后,河北军政效率、质量短期內提升,或许还真有一战击溃、歼灭公孙瓚的可能性。
能跟著袁术混,这伙人绝对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所以战略变化时有概率除掉公孙瓚,也有可能引发內部的空前决裂,导致河北本土土人倒向公孙瓚,借公孙瓚的力量来消灭、驱逐袁氏、外人。
总之,袁术败亡后,这些逃难士人来河北,会直接改变燕赵对立的局面。
要么一口吃掉公孙瓚,要么被公孙瓚吃掉,没有继续忍受被动处境的可能性。
比起被公孙瓚吃掉,河北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现在这种被动。
袁绍去看泪授,沮授则回答:“明公,破桔之机就在眼前,又何必疑虑?”
越是表现的迟疑,越等於质疑河北人的忠诚。
袁绍自然明白,遗憾说道:“此前念与袁术同宗之情,使我险些因私废公。今赵氏举西州义兵討伐逆臣,我自当助力、声援。遣使西州,撤上党所署长吏,由赵氏遣贤良赴任。如此,可表河北心跡。”
沮授长拜:“明公英睿,料想大司马也非器量狭隘之人。”
闻言,袁绍也是勉强笑笑,或许还真能將袁熙、高干从赵基那里捞回来一个或两个。
赵氏本身就对上党没什么兴趣,否则也不会轻易放弃。
因此刚刚结束的上党衝突,吃亏的只是吕布和张杨。
隨即,袁绍就问:“何人为使比较妥当?”
泪授等人有备而来,汝颖人又在许都骚乱中有不好的风评,可能与赵基那边会有些误会。
所以荀諶一副思考模样,而审配率先开口:“有赵国赵庸赵元休,精明练达善於言辞,系赵氏同宗,可以为使。”
“若无別人,就徵辟此人为幕府从事,以事西州交涉。”
袁绍开口,见荀諶这边也没有异议,就又说:“稍后引此人来,我当面授予机宜、应对。”
“喏。”
审配应下,他也清楚袁绍的难处,只能口口声声以西州、赵氏来代指赵彦、赵基祖孙,根本不可能称呼对方为大司马。
口中称呼对方为大司马,这对袁绍来说实在是太过於为难人。
不止是袁绍,袁术那里也是类似。
哪怕被击败,也不能在嘴上吃亏、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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