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计划改变
雒都东郊,伊水匯入水的河口处。
水车被水流推动,向岸边河渠汲水。
赵基出巡至此,觅马於野地,他则引著亲近卫士在河渠里洗脚,纳凉。
从这里向西边水上游去看,可以看到水南岸的辟雍、明堂废墟,如今那里是五部营的营地所在。
就在他享受这片刻悠閒之际,使骑策马而来,还跟著护卫、引领骑士。
来自晋阳的使骑矫健下马,举著防水漆木桶:“晋阳急递!”
赵基也站起来,身边关尚快步过去接过漆木桶,转递给赵基。
见漆印完整,赵基接过关尚递来的小刀剖开漆印,就问使者:“普阳何事,竟如此紧迫?”
“仆不知,只是子龙將军命仆当面呈交大司马。”
使者如实回答,正常公文送到幕府行营,那边自然会处理,重要紧迫的军情会直接抄送赵基当面;如果是普通问题,就留著一起解决。
赵基取出里面的公文,当即就翻阅起来。
有赵彦的,也有贾翎的。
对於贾谢提倡的提前出兵,赵基多少有些不情愿。
陈国官吏、士人背叛陈王后,蛊惑陈国的军民,现在这些人与袁术处於良好的蜜月期。
仿佛没有陈王,依附袁术后,陈国士民也能维持住原有的生活状態,似乎还能对外开拓疆域,去吃战爭红利一样。
面对贾翎的预判,赵基又不得不慎重,重新审视眼前的战局。
固然,赵基对吕布是有信心的,公卿那伙人再愚蠢,也不会主动去谋杀吕布。
可很多事情不能乐观估计,不见得公卿们就有正常人的理智。
理智思考,其实是一个比较高级的稀缺能力。
不是说你受到了完整的教育,就能有理智思考的能力。
如果提前预判吕布势力將陷入內乱或別的原因,导致无法出兵中原。
那自己將要面临完整形態的袁术,目前袁术处於上升期,陈王遗產、豫州的夏粮使得袁术势力大振,上升期的內部几乎没有什么较大的矛盾。
除了袁术之外,还有袁绍与他重要的党羽曹操,
目前的袁绍,在效仿光武帝河北旧事,此前没能很好的平衡河南元从土人、河北土著士人之间的矛盾。导致荀或、郭嘉出走,陆续依附了曹操。
当时的曹操,对袁绍来说就相当於光武帝的邓禹。
曹操拒绝缴纳人质后,相当於作乱的邓奉。
陈留一战被自己与吕布重创后,曹操不得不向袁绍低头,转移家属上缴人质,重新变成了袁绍的好伙伴、邓禹。
所以没有吕布一方强力参战的情况下,曹操就敢深层次干预討袁战爭。
袁绍的指示下,曹操不可能来打顺风仗,这对袁绍而言毫无意义。
那么曹操只能来当个蜻蜓队长,己方与袁术决战时,谁取得胜利,曹操就会来打谁並劝架,为败者爭取撤退、收拢溃兵的机会。
决战时才能杀多少人?
追击时,才能创下有效的俘斩。
赵基看完书信,神情自然,无所谓模样:“阿尚,准备笔墨。”
“喏。”
关尚快步离去,端来木板组合的桌案,其上笔墨纸砚齐全。
见赵基要书写令文,又有卫士取来草垫,还將赵基的緋紫长魔提来,佇立在一边微微调整,伞盖一样的长魔恰好挡住阳光,阴影遮在赵基与桌案之间。
不管贾谢预判如何,既然都主动进言了,那自己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听从,並立刻执行。
就贾翊那趋利避害的性格,你不听,人家择机就跳船了。
虽不至於直接跳槽,但能引病归隱。
毕竟目前天下大害看似是袁术,袁术只是表象,本质还是那伙旧日公卿。
自己对公卿的了解,肯定不如贾翎。
对於赵彦、贾谢已经开始执行的方案,赵基一字不改尽数承认。
书信中也对部分储存於普阳的金玉奢侈品做出安排,如果有合適的行间计划,就交给贾翊负责执行。
不仅是袁绍那边,公孙瓚这里也要安排下去。
这次中原决战,自己將袁术打的越惨,那袁绍爆发的就越猛!
袁氏的影响力、基本盘就那么大,袁术自己守不住,这些人也不想引颈就戮,投靠袁绍就成了唯一的退路。
也就歷史上刘备敢去截杀袁术,其他人谁敢?
处理好这件事情,另派专人送信后,赵基继续返回河渠里泡脚。
反正打仗也不急在这一天,怎么都得夜里回营选派斥候,半夜时就派发斥候,出伊闕关、虎牢关分向侦查。
后续军队最快也需要两三天时间准备车马,行军也只能赶在早晚行军,午间两个到三个时辰內不適合移动。
人如此,马匹也是。
现在军中大小骑军都分散安置於阳南部的山区,在这里觅食牧马。
集合这些骑士需要时间,重新分配车辆、物资也需要时间。
斥候侦查后,规划行军路程也需要时间。
盛夏行军,最关键的就是『汲道”,行军时可以短暂脱离水源区域,但歇脚时必须有稳定的水源。
大军行进,失汲道,就跟迷路一样可怕!
中原虽有汝颖水系,但四月以来降雨也不充沛,很多细微支流处於乾涸状態。
赵基原计划是兵出虎牢关,只率部分军队出击,军队轮番作战,可以减缓后勤压力。
就是出击时,也能分出部分军队乘船从水入黄河,再入鸿沟,接入中原水系。
整个军队行军、作战,围绕鸿沟水系进行,顺著鸿沟直捣陈国!
乱世之中,大旱之年,陈国凭什么粮食產量稳定?
就是因为鸿沟水直直接入陈国。
鸿沟就算有淤积,流量大不如前,但满足陈国灌溉还是可以的。
这条鸿沟水穿过陈国境后进入汝南东部,並与颖水合流,颖水向东南而行,匯入淮河颖水入淮口处,距离寿春不足百里!
可现在,贾翊预判南阳的吕布將成为断腿的骑土,那自己只能从伊闕关出兵,逆向走当年孙坚討董的路线,经过鲁阳后抵达宛口周边。
这条路线的好处就是可以提前收拢颖川的粮食与人力,因许都在颖川,所以去年秋冬颖川恢復的更好,种了大面积的宿麦。
颖川面积不如汝南一半,可论今年夏收的粮食產量,也就比陈国差一些,绝对比汝南多。
汝南多山,征粮、运粮的成本太高了,可以从容慢慢徵调。
而颖川的粮食相对简单,只要抓住阳翟、颖阴、许都这三处,能得二百万石粮食!
按著战时口粮供给,每人每月吃三石粮食,每匹马吃十五石粮食,这批粮食足够自己吃五个月!
再算上外围徵集的粮食,这次拼不死袁术,也要耗死他。
既然决定遵奉贾翊的意见,赵基也必须向吕布打招呼。
当夜返回显阳苑大营,赵基將秦宜禄招来,將白日写好的公文递给他说:“我听闻袁术將要派遣叛军强征汝颖粮秣、民壮,我不知大將军如何做想,我是不能坐视。还请通告大將军,若大將军不做反驳,我將率兵自伊闕关南下,入驻许都。”
秦宜禄翻阅赵基的公文措辞,跟赵基言论並没有较大出入,就说:“大司马,大將军破除南阳诸贼,天子得以安身,朝廷亦有屯种自足之状。如今所虑,乃汝颖宗贼也。彼辈若与袁术相连,正好一併剪除。”
“多此一举。”
赵基点评一句,就说:“我不知大將军近来受到了什么影响,他怎么也开始讲究这些?汝颖大姓豪强,去年冬春曹操假进討黄幣之名,行除异己之实。以我观之,残存之大姓宗贼,必与曹操、袁绍有所勾结。遣人治之,何愁罪名?”
秦宜禄汕汕不语,秋冬分兵驻屯汝颖时,吕布连许多大姓、豪强的祖坟都挖了,按著道理来说,就该逮住机会往死折腾这些坟主人的后代,免得这些人作乱、捣乱。
见秦宜禄神情,赵基忍不住哼笑:“我看他是被那些公卿吹捧来吹捧去,迷失了自己,真以为自己就是国之辅弼当世周公?后人编纂史书,他只会与囂、公孙述一类做传,別说霍光,就连梁冀、竇武也在他之上。”
闻言,秦宜禄忍不住一嘆:“大司马,公卿虽已无权,然门生故吏遍及天下,谁能轻视?”
“所以他不敢得罪这些人?”
赵基讽笑,看著秦宜禄就说:“帮我传句话,告诉他,就说世人皆有一死,贪占南阳千里沃土,死时又能占几尺?我希望抵达宛口时,大將军前锋也能抵达宛口,与我会师一处。至於那些公卿,也一併带上,他们应该想我了。顺带告诉他,就说汝颖、陈国今年夏粮、秋粮前后能余千万石。我们不拿,让袁术拿了去,那就祸事了。”
千万石的粮食,是从各处牙缝里扣出来的预估数量。
再多的话,征粮成本就高了,反而得不偿失。
征粮、运粮,还不能逼反吏民,其中有个底线在。
从各县征粮,效率低微,数量也不会太高,还要顾虑当地百姓的感受。
而军屯就很爽,许下军屯基地產粮高,徵收效率也高,可惜的是许都骚乱,吕布贪南阳土地,专心经营南阳去了。
如果顶住许都骚乱的压力说这些也迟了,真顶住压力,也就没有陈王遇刺,袁术兼併陈国的破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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