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破解之策
七月十九日,天亮时一团团云层过境。
宋宪所部半夜收拾好行装,天亮后撤离雍丘。
他们来雍丘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收敛、填埋了城中各种骸骨。
来的时候军队一分为三小心翼翼,撤的时候五千人也是齐齐整整,井然有序。
雍丘南十余里处,驰道丫型岔路口。
宋宪、赵基、成廉、吕布的斥候往来频繁,这些斥候在道路上时都非常的克制。
可脱离道路,若是在荒郊野外遭遇,难免有下黑手的。
大约上午十点时,南下的宋宪,北上的成廉相聚於岔路口;而岔路口西北方向通向陈留县,赵基也率领千余车骑部队抵达。
三方齐聚,各自列阵,相互警惕。
成廉所督也是五千人,布阵时两翼均匀派兵,连著宋宪也一併警惕、防御。
赵基观察对方天然的夹击阵列,扭头看自己的传令信使队伍,持鞭遥指宋宪所在:“立刻去督促他,命他南下,不得推脱、延误!”
几个前排的信使闻言,纷纷打马出列而去,背后都插著两桿旗帜。
宋宪已经下马,站在阵前左右观察,暗暗握拳不已。
他的斥候已经反覆侦查,他与成廉合兵,兵力是赵大司马的十倍!
如果现在动手,绝对能打跑赵基!
可他能侦查到的东西,麾下骑兵更多的成廉绝对能侦查到,可成廉迟迟没有暗示、试探自己的意思。
甚至成廉布阵时,也是中规中矩沿著道路两翼结阵,而不是针对赵基,在左翼增强兵力。
宋宪有这个试一试的想法,可就是不想承担失败的责任。
再说了,这种事情就算打贏了,又能获得多少实质好处?
一万人夹击赵大司马的千余车骑部队,如果打贏了,那大將军主动权在手,怎么都好说话。
可若是打输了,那大將军亲自督率的中军集群就不可能跨越兗豫州界,也会严惩祸首。
宋宪等待之际,南边的成廉也在等待宋宪的抉择。
这里他与宋宪平级,不存在谁指挥谁的说法。
一个动手,另一个出兵协助友军来拉偏架,或者壮大声势,都是隨手能做的事情。
宋宪的顾虑,也是成廉的顾虑。
也好在两个人是平级,都不主动的话,到时候责任平摊,反而都好受一些。
就这样,成廉耐心观望赵基、宋宪的变化,自己也好顺势而动。
宋宪焦虑之际,赵基的信使驰马到阵前,右手举著三角令旗指著宋宪大喝:“奉大司马令,督促將军即刻收拢阵势,以纵队行军向南,前往扶乐!此令不得延误、推諉!”
宋宪沉容,呼吸急促起来,对左右低声:“这样好的机会,若是不打,我怕以后会后悔。”
他的亲卫將靠近后贴身:“就怕將军开战后也会懊悔。將军,大將军本就行举无常,不是我等能揣测的。就怕此刻大將军的信使已在路上,我等主动开战,就怕引来大將军、朝廷的严惩。”
宋宪皱眉不语,扭头去看军中友人幕僚:“今事態急迫,应如何是好?”
这友人是代郡人,立刻回答:“令则,大將军可曾明文授令我军与大司马部伍滋生衝突?”
宋宪不假思索:“不曾,大將军只是命我入驻雍丘。”
友人又问:“那大將军左右亲隨、僚属可曾当面言语此事?”
“不曾听闻,也无字据。”
宋宪脸色有些不自然:“难道大將军的用意还不明显?此军中吏士皆知,非我恶意揣测。”
他的友人一嘆:“既无大將军令文,又无朝廷詔令,那可有公卿手书?”
宋宪不言语了,他现在连一份像样的字据都没有。
这字据么?
这是他的护身符!
他迟迟不回应阵前使者,赵基的使者又高声质问:“將军不遵大司马令,是欲反耶!”
“不敢!”
宋宪立刻高声回答,指著南面成廉阵势:“成將军所部壅塞道路,还请大司马传令成將军,命其让开道路。若道路通畅,我部立刻南下,绝不推諉拖延!”
“好!”
使者应答一声,调转码头结伴撤离。
宋宪则长舒一口气,对身边几个军吏说:“后军向后退让二百步,左翼收缩,右翼不动。”
他怕成廉也来这么一招,先主动撤离道路东边田野上列阵的千余人。
只是他的传令官將正要去传令,却被宋宪突然伸手抓住肩膀:“不,我军左右翼不动!我若先动,成廉肯定向大將军推脱,使我背责。”
“喏。”
周围几个军吏低声应答,宋宪被追责,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如果这样来回推諉,也不失为应对之策。
很快,赵基的使骑返回本阵,陈述见闻。
赵基听闻一笑,对身边人说:“现在若去给成廉传令,他恐怕会要求宋宪让开道路。这种镜面反射的事情,没想到却让我遇到了。”
说著赵基伸手从马具里摸索,摸出一枚巴掌大铜镜,举起来照了照,长时间高强度的脑力工作,让他面容略显老態,就连嘴边绒毛都显得浓密起来。
將镜子递给一名信使,说:“將宋宪的答覆告知成廉,也將镜子给他,他如果找类似的理由推脱,在我眼中就是抗令作乱!我会立刻討伐他,將这枚铜镜塞进他的喉咙里!”
“喏!”
信使亢声应答,双手接过镜子塞进皮鎧怀中,引著伙伴又去二里外给成廉传令。
成廉身材高大,也不敢抗拒赵基的使者,亲自上前伸出双手接过铜镜,信使则从容讲述宋宪与赵基的態度,將难点拋给了成廉。
成廉只觉得手中铜镜沉甸甸的,声音也喑哑起来:“敢问上使,大司马只是命末將让开道路,再无其他令文?”
使者审视成廉:“成將军是指什么?”
“今末將负有大將军令,使末將督兵入驻雍丘。若是大司马再令末將调兵南下,岂不是与大將军令相互衝突?末將乃大將军部將,实难听从大司马令。”
“將军不必为难,敢问大將军令文只是命將军入屯雍丘,隨后可有其他指令?”
“尚未接到。”
“既然没有接到,待宋將军所部南下后,成將军整顿部伍,有序北上雍丘即可。”
使者说著笑了笑,笑容不言而喻。
只要吕布没有下达专门的令文强调什么,那今晚成廉就能收到赵基的南下撤离指令。
成廉会意,他寧愿带著军队来回折返跑,反正现在天气凉爽,也不受罪。
就在成廉指挥军队让开道路时,后方吕布的使骑抵达,纵马轻驰,穿过成廉的阵列隙缝,高举令文:“大將军令,宋宪、成廉二部立刻返回雍丘!敢有阻挠者,以乱军论处!”
“奉大將军令,宋宪、成廉二部即刻北上雍丘,不得延误!”
他的声音很大,以至於路口处的赵基都听到了,当即伸手取弓,下马站立步射姿態,捏取长箭。
瞄著对方背影,见对方跑到百步外依旧不为所动,同时余光观察周围树叶、远近旗帜摆动幅度。
当对方乘马跑到一百二三十步时,赵基凝视对方背影,这一瞬间视界缩小,只有对方一人一马是活动的,其他景象尽数模糊。
不假思索,赵基撒放弓弦。
长箭破空,残影一闪而过,周围没几个人能观察到。
那使者距离宋宪五六十步时还在反覆呼喝:“奉大將军令,宋……”
长箭自背后破甲摜入,箭簇破开胸膛皮甲透出,信使两条紧紧夹住马背的腿也鬆懈无力,整个人掉落马背,顺著惯性还往前滚了滚,脖子歪扭,没了一点声息。
宋宪乾咽一口唾沫,看著远处看不清楚轮廓的赵基,眨眨眼问左右:“你们谁听清了?”
“什么?”
他的亲卫將疑惑来问,一名军吏摇头:“不知。”
宋宪眨眨眼,他需要冷静一下,可他真的冷静不下来。
立刻对左右说:“右翼改纵队,先行!”
“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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