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 第2761章 欲加之罪

    第2762章 欲加之罪
    “你……是什么人！”
    就在季晓岛问出这句话的同时，短剑【夜雨】已经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悽厉的弧光，向面前的『女孩』疾斩而去，而对剑中的另一柄，也就是不知何时悄然消失的长剑【寂归】则从黑暗中乍现，伴隨著数十道阴影宛若一片乌云般遮蔽了『女孩』的一切走位空间。
    没有任何保留，已经完全踏入了史诗境界的季晓岛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是排名比她高一个顺位的科尔多瓦，在猝不及防下正面硬抗这么两下恐怕都要被打亮至少一组符文。
    然而就是如此这般天衣无缝的极招，却未能伤及面前这个『女孩』分毫。
    这並非季晓岛对『问秋』手下留情，儘管她確实没打算直接取了对方的性命，但在她的预期中，自己至少也要完全將对方无力化才能放心。
    只可惜，季晓岛志在必得的一击，竟然以一种近乎於荒谬的方式被『问秋』挡下了。
    也或者说……被面前这个看起来与『问秋』无二，但內核却是其它什么东西的存在给挡下了。
    两根食指。
    两根后发先至的食指。
    右手食指率先弹出，抵住了【夜雨】的剑尖。
    左手的食指背在身后，挡住了【寂归】的刃锋。
    “……？”
    饶是季晓岛有著无比强大的心理素质，在自己全力以赴的极招宛若泥牛入海般被轻鬆挡住，就连半点波澜都没能掀起时，依然受到了极大的衝击。
    不过她可不是兰斯洛特那种囂张外壳下满是脆弱软肉的甲鱼系男孩，所以几乎就在对方接住了自己双剑后的下一瞬，季晓岛已经刺出了自己的第三剑！
    那是一柄几乎没怎么出过鞘，看上去很像是那种观赏价值远大於实战价值、通体漆黑如墨的贵族细剑。
    然而在握住这把看起来华而不实，仿佛毫无一把武器该有的凛然之意，甚至连存在感都分外薄弱的剑时，季晓岛给人的感觉忽然变了。
    就好像某种虽然看似鲜活，但其內核却异常空洞的存在，在这一瞬间被赋予了某种意义上的『补完』，並在顷刻间展现出了压倒性的存在感——
    【阎王帖·息止】
    【name_skill_590735『阎王帖·息止』强制重命名——name_skill_100001『普通攻击』】
    “……”
    在出剑时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技能出了问题，却始终保持著冷静的季晓岛同时激活了自己的数个天赋与被动技能，在顷刻间便为这原本杀伤力极为有限的普通攻击赋予了数轮增幅，令其堪堪获得了能够秒杀掉任何史诗阶以下施法者的能力，然后——
    【key_skill_688304『临时结论·对目標额外造成等同於使用者攻击力345%的暗影伤害/忽略目標33.3333%的物理防御/通过职业『剑阎罗』额外获得35%物理加成/通过职业『剑阎罗』额外获得5级剑类专精等级/通过特质『斩舞』累积获得总计数量为三个单位的『斩舞之影』强制註销为——key_skill_100001『造成等同於使用者攻击力与武器係数100%的伤害』】
    “嗯？”
    下一刻，就在『女孩』自认为万无一失的时候，季晓岛手中的【倾】竟是骤然一个加速，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直接从其颈侧划过，留下了一抹淡淡的血痕。
    “你……”
    而季晓岛则是面若寒霜地盯著面前的『女孩』，沉声道：“到底是谁？把问秋怎么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而操纵著货真价实的『问秋』，其意识內核却並非季晓岛所熟知那个女孩的『未知存在』则是饶有兴趣地看著后者，好奇道：“你为什么在失去了技能本身的威力，又失去了额外係数加成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伤害到我？”
    听到这个问题，少女的嘴角似是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轻声道：“因为有人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想要更进一步的话，就必须忘掉些东西。”
    “哦。”
    『问秋』点了点头，好奇道：“墨？”
    “呵，看来你终於放弃继续惺惺作態地叫他『墨哥哥』了。”
    季晓岛冷笑一声，隨即目光微凝，沉声道：“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又对问秋做了些什么？”
    『问秋』又点了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你刚刚只是在我身上留下了一道伤口，而不是直接將我杀死，是因为你注意到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唐榆景的？”
    季晓岛愣了一下，反应了大概两秒钟左右才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小问秋？”
    “嗯，看来是这样没错。”
    『女孩』则是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是稍微借用了一下她的身体。”
    “借用身体？”
    季晓岛面色一凛，冷声道：“你最好解释的清楚些。”
    “你可以理解为，我通过一些虽然並不合乎流程，但对她无害的方式暂时以『问秋』这个角色与你对话。”
    女孩面无表情地看著季晓岛，平静地解释道：“恰巧她需要足够的休息，所以这並不是一件不好的事，用你最方便接受的说法就是……她正在游戏舱中睡觉。”
    “游戏舱……唐榆景……”
    季晓岛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隨即便直言不讳地问道：“你是【无罪之界】的官方人员？类似於gm的那种？”
    “gm？你说的是游戏管理员，game master吗？”
    女孩歪了歪头，然后淡淡地说道：“不，我並不是这款游戏的官方人员，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类似於入侵者之类的bug吧，不过说是bug也不算准確，毕竟我並非数据，而是某种概念类似於这个世界底层逻辑的抽象存在，仔细想想的话，我可能属於某种修补……”
    “停。”
    见对方滔滔不绝地说著自己基本听不懂的话，季晓岛不耐烦地打断了面前这个占据了问秋身体……更准確点说是『角色』的神秘人，直截了当地问道：“直接告诉你的名字，你的目的，你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我的名字，就算告诉你也没什么意义，不过如果这样能让我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你的信任，我可以说。”
    占据了问秋角色的神秘人与季晓岛四目相对，正色道：“我的名字，叫做明榊。”
    季晓岛：“明榊？你是【爱凑热闹团】的那个明榊？神的使者？”
    明榊：“……？”
    有一说一，饶是明榊的『性能』高到堪比整个【无罪之界】的主系统，甚至还能在特定情况下调动效能堪称恐怖的『额外算力』，这会儿也不由得宕机了两秒钟，隨即便在足以让系统姬之流当场过载爆炸的一番高强度运算后得出了答案。
    “原来如此。”
    明榊微微頷首，点头道：“你是夜歌的妹妹，根据她的性格，跟家人提起曾经偶遇过【爱凑热闹】团的事並不算稀奇。”
    “……好吧。”
    或许是因为在某人身边见识过太多离谱的人与事，季晓岛並未对明榊的『超常性』感到太过惊讶，只是继续问道：“所以你是什么人，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身份是……”
    明榊眨了眨眼，隨即便在思考的过程中宕机了。
    季晓岛：“……？”
    “不行。”
    数秒钟后，重新『回过神』来的明榊用力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不然会有很大的麻烦，很大的麻烦。”
    季晓岛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你特么在逗我』的目光看著对方。
    “但我可以说明我的目的。”
    明榊並未在意对方那犀利的眼神，只是继续顶著问秋那张粉雕玉琢的可爱脸蛋，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希望你离开这个地方。”
    “哈……”
    季晓岛扯了扯嘴角，干声道：“这种话我这段时间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嗯。”
    明榊点了点头，正色道：“所以你离开吧。”
    “凭什么？”
    不知为何，心头升起一股无名之火的季晓岛银牙轻咬，罕见有些情绪化地问道：“为什么我非要离开不可呢？”
    “因为你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明榊定定地看著季晓岛，道：“你没有留下来的意义。”
    后者深吸了一口气，如同过去无数次回答亚瑟、加雯、梅林乃至那个人一样，淡淡地说道：“我想做什么，用不著別人来指手画脚。”
    明榊摇了摇头，正色道：“你被强加了不属於自己的宿命，不合理。”
    “宿命？”
    少女轻蔑地一笑，冷声道：“你觉得我会信这种虚无縹緲的东西？”
    “你不信吗？”
    明榊定定地看著面前的暗精灵，问道：“你难道真的没有心吗？”
    季晓岛轻哼了一声：“你是想在我面前演偶像剧吗？”
    “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合理的问题，毫无疑问，你是有『心』的。”
    明榊的眼神与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宛若一台精密的机器般陈述道：“但你却被赋予了【无心之罪】这个天赋，不是么？”
    “……”
    季晓岛心头一紧，咬牙道：“別说的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不是好像，我就是知道。”
    明榊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谋划，这並不是你该背负的宿命，孤寂者的身边应该唯有虚无，原罪的伙伴同样唯有罪恶，而你……儘管背负了一份不属於你自己的『报』，但依然不至於被强行捏合在原罪身边，与其为伍、与其共舞。”
    季晓岛攥紧手中的【倾】，冷声道：“胡说八道，我所做的决定都是自己……”
    “真的吗？寂祷，你確定你所做的每个决定，都出自你的本心吗？”
    明榊淡淡地打断了少女，轻声问道：“就算是在【无罪之界】这款游戏里建立角色之后，面前只剩下那扇名为【混乱邪恶】……不，名为【此世之罪】的大门，也是你本人自己做的决定吗？”
    【？！】
    听到这句话，季晓岛终於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厉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有人替你做了选择，有人剥夺了你的选择，有人让你背负了本不该属於你的宿命，有人亲手赋予了你【无心之罪】，將那份纠缠在你身上的『报』变成了恶毒的罪。”
    明榊缓步走向终於难以保持从容的少女，一字一句仿佛重锤般敲在后者心头：“那是一个错误，一个同样违背了宿命的存在，一个以程序的形式被具象化，接管了这个世界造物主权柄的bug，它做了错的事，而你……没有理由为它的谋划背负那些与你无关的罪。”
    季晓岛抿了抿嘴，颤声道：“什么叫……与我无关的罪。”
    “我刚才已经强调过了，那是並非伴你降生，却成为了你身上那份报的具象化，且在某人蓄意的安排下彻底失控，將你吞噬的罪。”
    明榊在季晓岛身前驻足，仰头看著面色苍白的暗精灵，露出了一抹不属於问秋，甚至不属於『明榊』这个人格的，縹緲而虚无，却又无比温柔，仿佛能够承载一切、包容一切的微笑：“我可以修正它，儘管这並不简单，但如果是在这个时刻，在他第一次於这个『世界』陷入浅眠的间隙，我可以做到。”
    离我远一点……！
    儘管想要如此呵斥对方，但季晓岛却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要做什么？”
    “剥离你身上的【无心之罪】，让你从这份不公平的宿命中解脱。”
    明榊继续保持著温柔的微笑，语气逐渐变得平和：“你应该一直都有种违和感吧，明明自己不属於这个地方，却不知为何想要留下来，明明自己是一个充实且鲜活的生命，却在进入这个世界后被前所未有的空虚所困扰至今？”
    “我……”
    “这是错误的，这是那个制定了规则的人强加於你，没有半点公平可言的。”
    “你……”
    “这並非【无心之罪】，寂祷，这是【欲加之罪】，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最恶毒的剧本。”
    “【无心之罪】……【欲加之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是没关係，如果是现在的话，我可以帮你辩解，我可以帮你开脱，我可以帮你从这份根本与你无关的宿命中，逃跑。”
    “逃跑？”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换一个形容。”
    “……”
    “我会帮助你，回到那个充满著色彩的，真正属於『季晓岛』的人生。”
    “那算什么……”
    “那是正確的，你要知道，这从来都不是一份奖赏，而是一份来迟的补偿。”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寂祷，季晓岛，背负著欲加之罪，因为被夺走了『心』而孤寂凋零的生命，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在说什么。”
    “……”
    第两千七百五十三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