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淮南大疫
燕县,因夜来降雨,城外只有几层晋军斥候游荡曹军斥候、信使几次尝试性突围,都被射退或追歼。
此刻曹昂与外界失去联繫,有时候没有消息,实际上反而是好消息。
而战场西南,官渡津。
潜逃至此的吴范头戴竹笠,脚踩一双缝补的粗麻鞋,鞋上还套著木钉屐履。
他背著药箱站在渡津处排队,与他一起逗留此处的士民多携有合法的通行文书。
但官渡津已经停摆,吴范困在这里已有十二日。
只有那些身负郡级以上公文的使者能顺利渡津,往来於关东、阳之间。
更多的人因通行文书即將过期,只能原路折返。
吴范囊中窘迫,只能在官渡这里行医,以换取口粮。
今日排队数次,船满后只能运输少量几个人,吴范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財行贿,也可能是渡津官吏想留他在这里给附近吏民提供医疗。
吴范再次落空,返回馆舍时顺手授了一把柳叶。
手痒、本能一样捏出三组,隨意拋出,看著六枚柳叶打著旋落在面前。
吴范蹲下看了看,皱眉不已。
卦象东南依旧是大凶,这跟官渡津往来使者攀谈流露出来的信息出入极大。
这些信息中,明明大將军已经围逆臣袁术於寿春孤城,淮南自寿春以外的大部分县邑已经跟著庐江郡、九江郡反正、归顺於朝廷。
扬州有刘艾,徐州有刘备,宗藩、贤臣在郡,明明是由乱转安的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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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卦象显示,东南大凶。
孙策也离开了江东,袁术被困孤城,哪里来的大凶?
总不可能是大將军破袁术后,清算袁术故旧,大肆屠吧?
吴范猜不明白,可他只想快些渡过阴沟水。
他捡起地上的六枚柳叶装入袖囊里,正走向破落馆舍区域时,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在馆舍外击剑、健身。
待走近一些,吴范止步,等对方练剑结束,才拱手:“仲翔先生怎么在此?”
虞翻练剑时眼观六路,早就发现了吴范。
他擦拭剑身后入鞘,將剑在腰间掛好,也对吴范还礼:“卿又何以在此?”
吕布正在索求吴范,没有准確画像的情况下,真的很难將平平无奇的吴范揪出来。
吴范见附近还有其他官吏,就苦笑:“大司马治下开创医药学科,本郡差遣仆去河东研习医。仲翔先生呢?”
別说郡,各县也会有计划的从治下贫寒土人中选拔,公费培养进行求学。
以往还好,这样的乱世里,求学回来的士人往往谋求仕途,而不是老老实实按约定从事专业的律法、农学、医学。
很多县令长也不好过於严惩这些本地人,最多就是严禁出任。
至於违约的道德问题这其实是个普遍的问题,所以也就不算是问题了。
公费委託栽培的传统摆在那里,真没几个长吏敢杀这些违约的破落土人。
何况很多时候,这些破落士人也不想去郡里、州里求学,是州郡分摊了任务,县里不得不派人。
普通农夫、奴僕肯定是不能算数的,只能以协商的方式进行合作。
天子、公卿百官跟著大將军先是许都骚乱去了宛都,南阳大旱又遣回许都,根本没有兴復太学的机会。
都那里想要兴復太学,可什么都缺,也无法促成此事。
反倒是刘表在襄阳的小太学,大司马在安邑的河东大学、晋阳的龙城大学运转起来了虞翻见吴范在外出行找了这么个理由,却眯眼:“医术?”
“正是。”
吴范正色回答,虞翻缓缓点头:“这里多有不便,隨我入屋舍中。”
“喏。”
吴范微微拱手,虞翻侧身展臂,脸上却没多少笑意:“请。”
虞翻在馆舍中享有单间,不像吴范这段时间只能与其他出行的官方使者一样挤在草堆里凑合宿夜。
夕阳在侧,虞翻等吴范放好药箱后,才说:“我来时,大將军已下令充豫各州,命进献善医者。”
吴范凝视虞翻,虞翻缓缓点头,低声:“淮南大疫。”
一瞬间,吴范双眼瞪圆:“状况如何?
又重新审视打量虞翻:“难道大將军不知道先生精擅医术?”
易经、天文都学了,顺路再学医术实属正常。
“天降大疫,我如何能医治?”
虞翻理直气壮反问,听著好像是不敢违抗天意,
可吴范听明白了,虞翻学的药理经验拿现在的淮南大疫没办法。
两人沉默片刻,吴范才破僵局,问:“疫病如何?”
“邪气入体,体壮者上吐下泻,苟延残喘,正气难復,我来时十人中能活七人,但也体虚不堪再战。妇孺、老者·往往一命呜呼,短者不过一昼夜,健妇也不过三日而已。”
虞翻说著握拳打在自已腿上:“药石难下,並有伤寒之状。淮南官民存粮俱是不足,
大將军也无余粮賑济。今遣我来,是要向大司马求医治之法。”
“以大司马年纪,又如何能懂高深医术?”
吴范自言自语,他也听过说大司马擅长治伤,可刀伤箭疮治疗手段与疫疾是两回事,
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看吴范这样子,虞翻也不想深入解释。
赵基肯定不懂解救大疫的医术,可赵基却能开口给个台阶,让吕布撤军。
再不撤,吕布魔下大军没有死在战场上,也要死在病榻上。
或许大將军根本等不到大司马的书信,就会主动撤军。
对於保存军队,大將军比谁都上心、积极。
虞翻看著吴范:“明日一早隨我渡河,再不走,必然被官吏强征,派往淮南。”
“有劳仲翔先生。”
吴范郑重拱手道谢,俯首行礼,隨即就说:“大司马正与曹操之子战於酸枣、濮阳之间,仲翔先生若去,就恐大司马生出其他想法。”
“此公事也,也是江淮士民疾苦之事,我何惧之有?”
虞翻嘴上这样说,也是凝视门外夕阳,颇感无力。
看似赵基是跟曹昂交兵,实际上赵基是在与袁绍拼斗。
现在自己带著这样的坏消息过去,大司马会怎么想?
何况大將军已有恶劣前科,就怕大司马认为淮南大疫是假,是大將军夸大言辞,欲退兵向北。
就在虞翻思索之际,寿春城北,北山大营。
吕布以手绢捂著鼻子,巡视今日病状显露的吏土,数百人集中在一处,上吐下泻都已虚脱、发烧昏迷。
周围瀰漫的气味已经不是腥臭或恶臭了,而是一种奇怪的味道,仿佛肠液。
上午还能行走、执勤的甲土,此刻就躺在草堆里昏迷,虚弱的坐不起来。
吕布走出营区,来到上风口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曜卿先生如何看?”
袁涣神情难看,但还是凭著良心、认知说:“大將军,宜烧营北撤,越快越好,不能再拖。”
现在这点损失真不算大,规模再大一些,蔓延发展到全军覆没也不算离奇。
吕布又看其他跟隨左右的幕僚,也都拱手长拜,算是表露了立场、心跡。
再不撤,就不是他们围攻寿春、水淹破城了。
而是袁术追杀、歼灭他们。
吕布很想直接打死袁术,东南安定后,大小宗藩林立,通过朝廷遥控即可。
恢復生產秩序后,可以向朝廷提供粮食、兵员与各种器械,这就足够他用了。
可淮南大疫不退,谁调动大军,那谁就吃最大的亏。
吕布望著渐渐落下的夕阳,天色昏黑之际,他咬牙开口:“传令各军,明日拔营!”
就在他西侧的芍陂区域,一支来自豫章的运输队扎营。
孙賁已经从豫章撤离,他与孙静、孙权匯合后,又抢了豫章的许多船,带著家眷队伍扬帆顺长江而下。
而一支三千人规模的运输队在蒋钦率领下北上,其中大半是积蓄在军中的女眷。
这些女眷对孙策来说就跟等待分配的战马、军械一样,也是可以向荆州、河北交换器械、丝织品的人形货幣。
临时营地中,入夜后自无什么秩序可言。
大乔听著营內各处的女子哭泣之声,望著夜空鉤月,久久无语。
她们的使命,就是从赵基手里换回韩当所部。
蒋钦还想將伙伴周泰赎回来,今日搜集舟船,製造木筏,明日將渡淮,顺颖水而上,
经陈国走阴沟,直抵酸枣。
至於未来,这座营地內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思考未来的想法。
就连蒋钦,目前只想著见到大司马后,怎么说服大司马释放周泰。
他了解周泰,大司马那里不开口,周泰纵然有逃跑的机会,也不会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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